梨花（9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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梨花（9）
第43章梨花（9）
“表哥還在勤學苦讀，難道你以為自己還可以參加春闈嗎？”
說完這話，段映月眼眸一眨不眨地盯著顧雲，妄圖從他平靜的神情中窺見一絲害怕，讀聖賢書不就是為了考取功名嗎，她要他看著唾手可得的東西在眼前煙消雲散。
他讀了這麽多年的書，難道真的甘心功虧一簣嗎？
錯過這次機會，他最少也要再等三年。
只是可惜，顧雲的神情還是一如既往的平淡，她眼眸中惡作劇的光芒逐漸退卻，那本書也被她動作輕飄飄地扔在桌上。
等到用膳的時候，兩人都沒有說話，她討厭他面無表情的樣子，可現在他似乎隱約猜到了她的心思，始終不給予任何反應，倒像是蔑視她的一言一行。
用膳過後，她就拽著他去看戲，戲班子早就到了，莊子的後院建著半寸高的朱紅色戲臺，唱戲的人早早就裝扮好了，只等著登臺唱戲。
昆曲中有兩出有名的戲，今日段映月點的就是那兩出——《思凡》和《夜奔》。
小尼姑青春年華被絞了頭發，長伴青燈古佛，她凡心未定不願遠離紅塵，索性趁著桃花庵中無人逃了下去，只身沒入滾滾紅塵，她要去愛人、要去違抗所謂的戒律清規，她就是要破戒，控制不住跳動的思凡之心。
婉轉的昆曲唱詞剛落，磅礴斷腸的林沖夜奔就上場。
月色如雪，林沖孤身一人趕路，明明是一身忠膽卻被逼得走投無路，夜宿破廟，退無可退逼上梁山。
段映月和顧雲坐在臺下看戲，方寸間的戲臺，他們既是看戲人，又是戲中人。
她是不願意苦守戒律清規的小尼姑，他是退無可退逼上梁山的林沖。
兩曲唱完，戲班子得了賞錢後本想離開，只是還未出宅子就被奴仆攔了下來。
後院只有他們二人，段映月側首看向顧雲，意有所指道：“表哥，你若是那小尼姑會怎麽做？”
顧雲當然看得懂那兩出戲，她故意在輕視他、輕視他所謂的文人錚錚傲骨，鄙夷他所謂的清冷出塵，他總有一天會像林沖一樣無路可走，到時候他說不定會比她還要瘋癲。
“若是你送我去寺廟，我一定剃度出家。”
他總是知道怎樣說話能最大程度的激怒她。
聞言，段映月冷笑一聲看向他，“表哥這樣的人也配出家，愛恨嗔癡你哪一樣沒犯？”
“顧雲，你總是待我這樣冷淡，我百般討好你，你都是不為所動，你就連對待婢女都是和顏悅色，為何唯獨不願意待我和善一些？”
“顧雲，我從前是不信佛的，可後來我也去寺廟拜神求佛，高高的姻緣樹掛滿紅繩，我也曾妄想得到你的一絲垂憐，可是呢，從來都沒有。”
不知道這番話是否觸動到了顧雲，他始終冷淡的神情在聽見寺廟二字的時候出現一絲波動，側首似乎是有些疑惑地看向了她，“寺廟，我們上次從寒山寺離開後，你又去了？”
如願看見他的神情出現波動，可段映月卻並未感受到預料中的歡愉，她看他哪裏都是不順眼，索性不耐煩道：“你現在倒是知道關心我了，顧雲，滿殿神佛都撬不動你的心，你的心難道是石頭做的？”
她雖然沒有回答他方才的問題，但是顧雲看她這反應就能猜出來她肯定是去了，具體的時間，如果沒有猜錯的話，應該就是她撞見那浣衣女的時候。
具體哪一天他推不出來，可她在寺廟上定然不只是拜神求佛。
心中百轉千回，面上卻是絲毫不顯。
“顧雲，被關在這裏，你不是覺得很屈辱嗎，我現在給你機會讓你發洩啊，以後戲班子就住在莊子裏，你往後不用再讀什麽聖賢書了，你去學唱戲，唱不好我就把你送進青樓楚倌。”
拂袖而走，段映月離開不久後，戲班子一幹人就重新回來，想到那姑娘方才的吩咐，再看看眼前溫潤如玉的公子，他們都覺得唱戲這件事真真是強人所難，可那姑娘又吩咐他們不必手軟，若是這公子學不會，盡管用鞭子狠狠抽他。
戲子素來都是下九流，多是窮苦人家出身的可憐人的謀生之道。
原以為這公子定然不願意，卻沒想到他居然還算配合，倒真是在認真學著唱戲。
晚上顧雲回到房中，一推門就看見滿屋的梨花，花枝雜亂地擺在屋內，就連床榻上也都是些扯碎的白色花瓣，他沐浴過後走到床榻邊，學了一天戲早已是筋疲力盡，直接就枕著花瓣入睡了。
一連幾日，段映月都沒有再來，仿佛是徹底忘記了他這個人。
丞相府中，段映月聽著奴仆回稟著顧雲這幾日的起居事項，心中積攢的怒火不降反升，她擺明了是故意折騰他，可他卻這樣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，她那裏能夠消氣？
她要折辱他，要看見他崩潰求饒的模樣，她要親手敲碎他的骨頭。
他既然骨頭如此硬，那她只能用些別的手段。
這日顧雲剛剛唱完戲，正準備從戲臺子上下去的時候忽然聽見一陣清脆的掌聲，他回首就看見段映月穿著一襲粉衣站在後面，粉面含春、眉眼灼灼，桃粉色的衣衫襯得她膚白勝雪，美艷不可方物，鬢發間插著一根金步搖，許是因為她方才鼓掌的動作，金步搖垂下來的流蘇在微微晃動。
搖曳的流蘇，嬌艷的美人。
見他回首，段映月唇邊的笑意越發明顯了，她繼續拍了三下手，視線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的裝扮，他換上了一身淺綠色的戲服，墨發仍舊是用一根木簪挽起來，清冷俊秀的一張面容，就算是唱著悲壯的戲詞，身上也有種溫潤如玉的感覺。
“表哥還真是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，這才短短幾日的功夫，就已經唱的這般驚艷，想來不久以後就能登臺唱戲了。”
顧雲整理了一下戲服的水袖，行走間腳踝處的銀鈴叮當作響，他淡淡看了一眼段映月，權當是沒有聽出來她話語中的刻意作弄，敷衍道：“多謝誇讚。”
日光融融，兩人並肩行走，這宅子不大卻勝在精巧，宅中景物清新別致，段映月走了一會兒，見他不準備說話，她便步伐稍微慢了一些，慢慢悠悠踩著他的影子往前走。
不久後，兩人就穿過湖上的橋廊回到了屋中，推門就是滿屋招搖的梨花，段映月滿意地掃視了一圈，很是滿意，反正梨園的梨花放在那裏也沒人看，倒不如物盡其用給他送過來，“表哥，你喜歡梨花嗎？”
視線落在書案上，只見上面還擺放著書冊，她輕笑一聲，忽然想起來前些日子威脅他的事情，舊事重提道：“表哥，你這是在準備三年以後的春闈嗎？”
顧雲身姿端正地坐在書案看書，不理會她，他看書是興趣所在，並非單單只求功名，年少時家境貧寒，許多書冊他都要費勁千辛萬苦才能看到，旁人視為尋常的一本書，他要替人抄寫許多書冊才能買到。
他珍視書冊，那日也是氣昏頭了，才會用孤本去砸她。
他不應該做出這樣的舉動。
不知為何，段映月今日也是出奇的安靜，居然沒有不依不饒地繼續追問，房間內有股淡淡的檀香，也就是在這時候顧雲才發現屋內點著一根檀香。
段映月正坐在圓桌旁，而她面前正是那根燃燒的檀香，白色的煙氣化成一道煙柱往上攀爬，她伸手輕輕扇動著煙氣。
這檀香已經燃燒一段時間了，房間內早就彌漫著淡淡的檀香味道。
她這樣的舉動並無意義。
顧雲一開始只把這當做是尋常的檀香，畢竟段映月離那檀香更近一些，如果有問題的話，最先受到影響的應該是她。
直到體內一股燥意緩緩蕩漾開來，他才猛然察覺到不對勁。
將書冊放在書案上，顧雲起身走到圓桌邊，動作幹脆利落地就按滅了那檀香，可身體內的那股燥意並沒有下降。
火越燒越旺。
他站著居高臨下地看著段映月，卻見她面上染上一模紅暈，那模樣倒跟他一樣都受到了這檀香的影響。
他做夢都想不到，她居然也會給自己下藥。
不知道該如何開口，他久久地看著段映月，卻見她神情仍舊是無所謂，做出來這樣的事情，於她而言仿佛只是一件極為尋常的事情。
忍無可忍，顧雲終於開口質問道：“段映月，你這是在幹什麽？”
他素來是個及其講究禮節的人，現在卻直接開口喚她的名字。
可見是真的生氣了。
聽出來他話語中壓抑的怒火，段映月眉眼彎彎笑出了聲，鬢發間斜斜插著的金步搖大幅度搖曳，她滿不在意地伸手把玩著那根檀香，“只不過是點了一根檀香，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，表哥何必這樣大驚小怪。”
受到這檀香的影響，她眼眸仿若秋水，就連嗓音也是甜的發膩。
只是聽見這話，顧雲並沒有放松多少。
同她生氣，無疑是雞同鴨講。
忍者怒火，他極其認真地看著她，用盡了全部的耐心繼續問道：“段姑娘，這究竟是什麽香？”
他可以忍受她灌他催情湯，卻不能容忍她用這樣下作的香料。
就算心中已經隱隱有了猜測，他卻還是想要從她口中聽見否認的回答。
這樣下作的香料聞得久了，只怕以後會再也離不開。
窺見他深沈的眼眸，段映月動作隨意地將那根檀香掰斷，還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，“表哥不是猜到了嗎，就是你想的那樣。”
話音剛落，顧雲就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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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3章梨花（9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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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讀了這麽多年的書，難道真的甘心功虧一簣嗎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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視線落在書案上，只見上面還擺放著書冊，她輕笑一聲，忽然想起來前些日子威脅他的事情，舊事重提道：“表哥，你這是在準備三年以後的春闈嗎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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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不應該做出這樣的舉動。
不知為何，段映月今日也是出奇的安靜，居然沒有不依不饒地繼續追問，房間內有股淡淡的檀香，也就是在這時候顧雲才發現屋內點著一根檀香。
段映月正坐在圓桌旁，而她面前正是那根燃燒的檀香，白色的煙氣化成一道煙柱往上攀爬，她伸手輕輕扇動著煙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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直到體內一股燥意緩緩蕩漾開來，他才猛然察覺到不對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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忍無可忍，顧雲終於開口質問道：“段映月，你這是在幹什麽？”
他素來是個及其講究禮節的人，現在卻直接開口喚她的名字。
可見是真的生氣了。
聽出來他話語中壓抑的怒火，段映月眉眼彎彎笑出了聲，鬢發間斜斜插著的金步搖大幅度搖曳，她滿不在意地伸手把玩著那根檀香，“只不過是點了一根檀香，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，表哥何必這樣大驚小怪。”
受到這檀香的影響，她眼眸仿若秋水，就連嗓音也是甜的發膩。
只是聽見這話，顧雲並沒有放松多少。
同她生氣，無疑是雞同鴨講。
忍者怒火，他極其認真地看著她，用盡了全部的耐心繼續問道：“段姑娘，這究竟是什麽香？”
他可以忍受她灌他催情湯，卻不能容忍她用這樣下作的香料。
就算心中已經隱隱有了猜測，他卻還是想要從她口中聽見否認的回答。
這樣下作的香料聞得久了，只怕以後會再也離不開。
窺見他深沈的眼眸，段映月動作隨意地將那根檀香掰斷，還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，“表哥不是猜到了嗎，就是你想的那樣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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